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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前塵往事隨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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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沐將我帶到了奈蕭的寢殿中,奈蕭見我面色蒼白的駭人,全身又是冰涼徹骨,急急的吩咐了六小福將整個錦央宮的毯子都找了出來給我披在身上,我裹了三層厚厚的毯子,身上的寒氣稍微有些緩和,我擡頭看著一臉擔憂的奈蕭,問道:“我的臉色……真的很難看嗎?”

奈蕭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不只是難看,直接是害怕好不好?”她看向一旁正在為我配藥的子沐,責備道:“你好歹也是藥靈神君,出手就不能再輕點嗎?”

子沐自知她此刻是在氣頭上,便老老實實的垂著腦袋配藥,仍她把心裏的不痛快都說出來,我拉過奈蕭的手,打斷她道:“我真的……沒受什麽苦,你就不要在怨怪子沐了,只是……你能拿你的脂粉給我抹一些嗎?”

奈蕭不解的問道:“你都這樣了,還抹什麽脂粉啊,難道你還不死心,還對世尊抱有什麽念想嗎?”

我楞了楞,自嘲的笑了笑,篤定的對奈蕭道:“我向你保證,這一次絕對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奈蕭半信半疑的將脂粉盒子拿了過來,我將臉湊了過去,“你只要給我臉上弄出點血色,看著精神頭兒好些就行。”

奈蕭依言將脂粉在我臉頰兩邊撲了撲,然後又拿鏡子找給我看,“你看這樣可以嗎?”

我看著鏡面裏原本慘白的臉色總算有了一絲紅潤的氣色,只是……我將頭微微的扭了過去,耳垂下邊的脖頸處,被我用寒冰匕首刺破的肌膚已經凝結成了一道歪歪扭扭的傷疤,我轉過頭看向子沐,問道:“子沐,有沒有什麽仙藥可以讓我頸間的這道傷疤立馬消失的?”

子沐放下手中的藥罐,走過來細細的看了看我脖頸上的疤痕,“你這是用靈力幻化出的劍傷,要想立馬恢覆怕是有些難,除非……我覺得還是等它慢慢的愈合吧,我給你配些藥,應該要不了幾日就能慢慢恢覆的。”

“時間太長,等不了了,你方才說除非什麽?”

子沐思量了許久,緩緩開口,“壁虎獸的血可以將傷疤洗去,但是……那血如針刺,平日裏就算是沒有破損的肌膚,灑上一滴都如同刮骨之痛,更遑論你頸上這個還是道剛剛結疤的傷,你又何必固執的非要再痛上一回了。”

奈蕭也十分讚同子沐的觀點,沖著子沐搖了搖頭,“那這什麽壁虎血的,一定不能給她用,不就是一道傷疤嗎?只要你好好地養些時日,定能完全愈合的。”

我看著奈蕭,目光堅定的說道:“無論我是不是迦蘭若,你們的大婚是我允諾的,你曾問我想要什麽謝禮,今日,你們當是我索要謝禮也好,是我求你們也罷,就用壁虎獸的血替我將傷疤刮落下來吧。”

“你……”奈蕭氣極,對我的請求始終無法理解,但我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已不願在拂我的意,只得起身甩袖走出了內殿,奈蕭這一走,便是默許了子沐為我剔除傷疤,子沐將之前配好的藥讓我喝下,又急急地出了內殿,許久後才抱著一個紫色的水晶匣子走了進來,匣子裏是浸了血的絲帛,子沐戴上蠶絲手套拿起絲帛覆在我傷疤上時,似乎又回到了剛開始渡魔的時候,他來回的揉搓著我的傷疤,速度十分的快,我知道他是想盡快將我的疤痕剔除,讓我少受些痛苦,還好,這一系列動作,只用了半柱香的時間,當苦痛瞬間抽離的一剎那,我給了子沐一個大大的笑容,“我若告訴你,我來東辰只是蹭吃蹭喝了一頓,你會信嗎?”

子沐蹙著眉頭,認真的看著我問道:“霜姑娘,你為何不把靈識放出減輕痛苦呢?為何要強忍呢?你本是女兒家卻硬生生的忍下了連我這個藥靈神君都忍不住的事,你一而再再而三是執拗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我並沒有回答他,但他終是在和我一起出了東辰天境後得到了答案,我的雙腳才踏出東辰天境,就看見一刀白影靜默與門外,遠遠望去仿若這天邊落下的一到白如雪的雲彩,我聽見身邊的奈蕭微微的驚呼了一句:“世尊……”而後的話便全都淹沒在了他的一個回身中。

我迎著他灼熱的目光,歡快的走到他的面前,“我們回家吧。”

他牽過我的手,細細的打量了半晌,“這一回總算你沒有誆我。”

我笑了笑,指了指身後的子沐和奈蕭,仿佛撿了一個大便宜般的說道:“這回來東辰,不但吃飽喝足還騙來了一個藥君……還有他的夫人,你是不是得誇誇我。”

“嗯,我不但要誇你,還要賞你。”

我好奇的問道:“賞我什麽?”

“回去……你給我煮朝花夕拾吧。”

我面頰一熱,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不再說話,東辰天境在我們的身後仿佛連著與它相關的故事都在此刻煙消雲散了。

奈蕭見此便已心下了然,嘴角漸漸露出幾分笑意,“我當她為何要讓我替她塗抹脂粉,又逼得你用壁虎獸的血為她剔除傷疤,原來不過為了求得一人的安心而已。”

看著前方已然飛馳而去的火龍車,奈蕭就著子沐的手也上了馬車,馬車正待飛出時,她掀起簾子望了一眼東辰天境的大門,嘆聲道:“也許……她未能入主東辰,也是福氣,只是……我此刻仍是覺得她就是迦蘭若……子沐,你說如果……如果我說對了呢?世尊該是……”

子沐急急地打斷道:“蕭兒,此話以後你不可再說,若她是……不……她絕不能是,自世尊將她趕出蘭若雪開始,直至渡入寒魔於她體內,哪一樁不是在逼她,逼得她生不能死不得,就連我這個外人見了都寒心,而世尊之情,你我皆是有目共睹的,若真是出了半點的紕漏,這天……或許真的會塌。”

回幽冥的路上,許是因為寒魔入體的原因,我吐了幾次,商然緊張地走走停停的數次,又從奈蕭他們的馬車上將子沐喚來為我診脈,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他自己好歹也曾是藥靈祭司,可是既然已經決定做未霜,那麽前塵舊事就該如東辰一般從記憶裏完全抹去,子沐上了火龍車後,一臉緊張的伸手按在我的手腕上,靜靜診脈,未幾,他抽回了手,又問我道:“吐了幾次?”

我還未開口,商然卻急急地回道:“一共三次,最後一次是在半柱香之前。”

子沐看向商然,又問:“吐得可是些帶著碎冰的寒水?”

“第一次的有些寒氣,第二次才有碎冰的,不過只有兩塊指甲片大小的碎冰,第三次多些,總共四塊。”

我有些吃驚的看著商然,“不過是些汙穢物,你也記得這般清楚。”

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柔聲道:“事無巨細,凡是與你有關的,我不敢馬虎。”

子沐重重地嘆了一聲,脫口而出道:“你身體裏的……”

我心下一緊,急急地打斷他道:“我身體裏存了太多油膩的東西,許是在東辰吃得太好,所以上了車,就有些暈車了,是吧,子沐。”

子沐楞了楞神,隨後反應過來,附和道:“是,許是……吃多了些,火龍車飛快了,胃裏一攪合就吐了。”

商然微微放下了心,說道:“那我再慢些,你若還是不舒服,我們就在附近休息一日,待你好些了再上路。”

“都是貪吃惹出來的毛病,你不用管我,我睡一小會兒就好了。”

待子沐再次回到自己馬車上時,眼中泛著淡淡的霧氣,奈蕭神色緊張的問道:“怎麽了?難道是霜兒出事了嗎?”

子沐揉了揉眼睛,喉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卡住了,說話的時候有些難受,“她已經口吐寒冰了,往後夜夜都會冰封骨髓,六個時辰不得動彈,身子也會愈發懼寒,她該是讓商皇知曉的,而不是獨自強忍苦寒之痛還沒心沒肺的推說是吃壞了肚子。”

奈蕭苦笑著道:“她強忍渡魔之痛,又逼你為她剔除傷疤,你還不懂她嗎?我看商皇護她之心也是世間少有,若他知曉霜兒的一切苦痛皆是因世尊而起,他定是拼死也要與世尊相鬥的,你覺得他能在世尊手上活下來嗎?”

奈蕭沈默不言,活下來?怕是這世間真正在那人眼中活著的只有蘭若雪裏名喚迦蘭若的女人吧。

帶我醒來的時候,火龍車已經入了宴生城了,我伸了一個懶腰軟軟地又往商然身上靠了過去,迷糊著眼睛,嘴上嘟嚷道:“我真有些想念竹木一居了。”

緩緩行進的火龍車在我眼皮再次塌落下來時突然停了下來,隱約間聽見車外有妖衛傳令道:“尊帝君令,傳未霜姑娘入墨宮覲見。”

商然冷冷回道:“不去。”

妖衛跪在地上,雖不敢起身卻也不讓路,神色為難的說道:“帝君下了死令,若是無法將人帶到,便是我們十二軍齊下往生臺,商皇您看……”

“你們下不下往生臺與我何幹?”

十二軍皆知商皇脾氣比之帝君不遑多讓,因而只得重重地叩首以求這位陰晴不定的主子能大發慈悲的給他們留條活路,當然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純粹就是個笑話,如若不是火龍車裏那位逼得帝君給他們下出死令的未霜姑娘突然開口,怕是他們把腦袋磕碎在地上,這位冷臉的主子也只是駕著馬車再碾壓一次而已。

我掀開車簾,問道跪在最前方說話的那位妖衛,“蒼……帝君又鬧出什麽事來了嗎?”

妖衛搖了搖頭,一副忐忑不安的臉色,“這……這我們實在是不知,只知自打前日帝君自雲影殿回來後便已喚人去徽宮請過姑娘了,後來知道姑娘不在徽宮,便派了我們十二軍守在城門處,若見姑娘歸來務必將姑娘帶到墨宮去。”

我略一思量便下了火龍車,商然半探著身子站在馬車上,見我走到他的身前便彎下身子將臉湊到我的面前,我伸手揉了揉他依舊陰冷著的臉,揉著揉著他的嘴角終是有了些笑意,“你要去嗎?”

我點了點頭,“我過去看看,左右已經到了幽冥,難不成他還能把我吃了,你先帶著子沐和奈蕭他們回徽宮,他許是問我一些關於夢君的事,最多不過一個時辰,我就回來了,可好?”

他看了我半晌,我以為他定然是不讓我去了,誰知他竟爽快的答應道:“好,我在竹木一居等你。”

我隨著十二軍朝墨宮行去,人還未上墨宮的石階,便見一群妖奴、宮娥神色慌張的從正殿內急急地跑出,見了我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因我還未上石階,跑得快一些的妖奴倒是能跪在平地上,跑得慢的全都跪倒了石階上,有的來不及剎車,直接跪空了下去,那臉色連我都替她疼,最先跪在我前面的妖奴開口道:“霜姑娘您快進去看看帝君吧,他……他……吐出一口血後就昏了過去,如今臉色白得駭人……像是……像是一具死屍一般。”

我一聽,頓時有些急了,邁過他們就往內殿裏敢,熟門熟路的走到他的床榻前,伸手一探鼻間,竟是一絲氣息也無,我未及多想,凝聚靈力喚出三根雪色細針迅速刺入他的體內,細針入膚,立刻幻化為冰淩,我指尖還未註入靈力,便看見床榻上面色蒼白的人猛然睜開眼睛,像是勾魂使者一般的盯著我,我收回靈力,冰淩化水,伸掌將水融入掌心幻化出冰絲迅速地纏上他的手腕,凝神細細把脈,突然冰絲消散,我怒目而視道:“你騙我——”

但所有的怒氣都在他輕聲喚了句“丫頭。”後消散的無影無蹤,以前我將他好不容易從仙硯臺要來的文房四寶偷了出去換了一麻袋不值錢的土靈藥,拿去萬生樓的一層跟那些三教九流的小妖們賭骰盅,一賭便是一夜,非要輸了個幹凈才回宴生,他氣急敗壞的向我問責,嘴上卻又不敢說太重的話,只道:“丫頭,你是不是又把我的文房四寶偷取賭骰子了?”

我那時無奈地兩手一攤,乖巧的說道:“本來想再給你掙來一套文房四寶的,誰知連宣紙錢都沒撈著。”

他白了我一眼,鄙視道:“就算給你贏了,也不過是多一麻袋的土靈藥。”

我嘟著嘴,垂淚欲滴的模樣,他見我如此便又開始自責自己不該為了一些身外之物與我為難,隨後又安慰道:“丫頭,下回再去便到庫物司那邊領些靈物丹藥再去,背一麻袋土靈藥算個怎麽回事呀。”

我擡起頭來看著他,摸了摸肚子,“我餓了。”

他的臉頰莫名的抽了抽,提留著我的領口就往殿外扔去,我那時還一派天真的追問他道:“你方才說讓我去哪裏領丹藥呀?是庫物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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